《试错》——枪泥
于2024/12/06看完
首次编辑:24/12/08/16:15
最后编辑:24/12/09/18:32
这是一本属于程序员的创业小说,还是非虚构的小说。整体读下来感觉非常涨知识,因为我目前对创业这一块的知识的了解是几乎没有的,通过本书了解到了创业过程的前前后后,也体会到了创业者在此过程中所面对的林林总总。
作者本人就是程序员,没有很深厚的文学功底,所以他的文字还是十分亲切的,读起来十分轻松。不过虽然文字很朴实,但并不意味着不好看,正如序中所说的,作者有一种属于他自己的独特幽默感,所以本书读起来也是趣味十足。
总之,非常喜欢这本书,十分推荐阅读。
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创业菜鸟跟着另一个稍微强一点的创业菜鸟一起创业失败的故事,作者在书中说,他们只不过是千千万万创业失败者中的一个。
我当时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是:这意味着,在全世界每时每刻都有一大群人拿着投资在干着无法兑现价值的事情。换句话讲,他们可能消耗着大量资源,产出却远小于消耗。这说明这个世界的财富非常富足,所以就有些人可以专门以骗取投资为生,而实际上却不干实事,从结果上来看,他们和那些真正努力创业的创业失败者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原文】
有一个VC是我找的一个师弟,他来公司看了一次,然后听了苏穆棠的路演,也被我们的愿景和格局所感动,说回去尽快上会。
解释(来自chatGPT):
在这个语境里,“上会”指的是向投资委员会报告或向VC(风险投资公司)的决策委员会呈报你们的投资机会,以便他们对投资进行讨论和批准。
具体来说,VC(风险投资公司)通常有一个内部的决策委员会或投资委员会,这些委员会负责审核和决定是否进行投资。在你提到的情况中,师弟听了路演并对公司的愿景和格局感到认可后,他可能打算将这个投资机会提交给他的公司或团队的决策委员会(即“上会”),等待他们的审核和批准。
换句话说,“上会”意味着这个投资项目已经进入了VC公司内部的正式讨论和审批流程,是对是否投资的一种正式推进。
【todo】
以下词语涉及复杂的商科知识,待知识丰富之后再补充含义。
“哦,”我觉得苏穆棠说的也很有道理,想了想,然后问,“你给自己留多少?”
“你看,我就不像你这样,我只留了50个点”,苏穆棠真挚而慷慨激昂地说,“我就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那个点数。而且我留了35个点的期权池,这个在创业公司是非常罕见的。”
投资人背后还有LP(真正出钱的人),投资人也需要对LP负责,LP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当然不能投给大手大脚的人。
第一次开展这种聊天的时候我没有思想准备,被打得措手不及,真是直击心灵深处。
苏穆棠说:“你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partner。”
我顿时一脸懵逼。心里想,这是要干吗?互相伤害吗?来啊!谁先㞞谁是孙子!
苏穆棠说:“你只是带带项目,沉浸于做好这些小事情,对我没有什么更高层次的帮助。这种事情,一个项目管理者就够了。”
苏穆棠接着说:“你不够Aggressive(有狠劲),没有主动去承担更多责任。”
又继续放炮:“如果你想保留这个partner(合伙人)的称谓,你需要更多担当。”
想起一个思维实验。
假设有100万只猴子在股市上投机,它们纯随机地买卖股票,会发生什么事?一年后,约一半猴子的投资都赚钱了,另一半亏钱了。第二年这帮猴子又是一半赚钱,另一半亏钱。长此以往,10年后大约只剩下1000只猴子,它们的每次投资都是正确的。20年后就只剩下1只猴子每次投资总是正确的——它成了亿万富翁。我们就叫他“成功猴”吧。
媒体会怎么反应呢?他们会冲向这只动物,去阐述它的“成功原理”。他们会找到某种原理:也许这只“成功猴”吃的香蕉比其他猴子多,也许它坐在笼子的另一个角落里,也许它是头朝下吊挂在树枝上的,或者也许它捉虱子时思考的时间很长。它一定拥有某种成功秘诀,不是吗?否则它怎么会有这么出色的表现呢?一只20年来总是做出正确投资决定的猴子,怎么可能只是一只无知的猴子呢?不可能!
猴子的故事说明了结果偏误:我们倾向于以结果判断决定——而不是当时做决定的过程。
一般人认为,消费者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但那不是我的方式。我们的责任是提前一步,搞清楚他们将来想要什么。人们不知道想要什么,直到你把它摆在他们面前。正因如此,我从不依靠市场研究。
——乔布斯
专注有专注的好处,专注可以在一个领域挖掘得很深,可能会达到愚公移山的效果;灵活也有灵活的好处,灵活可以避免钻牛角尖,可能会达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效果。
从公司战略的把控角度来说,到底是专注一个战略方向更容易成功还是灵活多变更容易成功?我的看法是,运气好更容易成功。
有次在一起聊,我们问到公司发展的过程中,如果碰到老员工自身能力发展跟不上公司发展的时候,公司应该怎么办的问题。
经验丰富的丽萨认真回答道:“先要诚恳地聊一聊,提出他具体哪方面需要提升的要求,并尽量提供帮助,给出至少三个月的周期来考察。如果还不行,试着聊一下可不可以转岗。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请他离开了,但是应该给的待遇和补偿一点都不能少,而且态度一定要很诚恳。其实这也许对他是好事,如果不适合,尽早离开对双方都是最优选择。”
说到这里,我抬眼看见被我们内部定义为“自身能力发展跟不上公司发展的老员工”在认真记着笔记,不禁出了一头汗。
因为是同一只基金的portfolia(拿到过同一家基金投资)之间的信任是很天然的。对接业务可以直接找到对方的CEO。
还有彼得大帝。有一次他跟我聊天,说:“进公司的时候,说了三个月谈股份,这都六个月了,苏穆棠一句不提,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了?”
我问苏穆棠:“是不是忘了?”
苏穆棠说:“没有忘,这是有意的。”
苏穆棠解释道:“彼得迟早会走的,他心思就没有在这里。First(第一),他在公司没有圈子,你看他每天吃饭都是自己一个人,这样的话,时间长了他肯定待不住的。第二,他每天来那么晚,公司所有人都看着呢,公司的风气都被他影响了。他要不走我都会把他开掉。”(我们当时采用的是弹性上下班制度,彼得大帝把弹性这两个字用到了极致)
很久以后,我一直在反思,对于彼得大帝这样的员工,应该如何对待。
马云说:“‘野狗’式的员工,这种人虽然能力很强,但是态度很差,严重影响公司的团结,必须清除。”
当然,对于阿里这样的公司,这样管理无可非议;但是对于创业公司来说,人才难得,招人不易,如何利用管理的弹性,使每一个员工尤其是“野狗”式的员工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是一个非常值得琢磨的课题。
如果我们看到一个人买彩票中了500万,我们去研究他为什么会中500万,进而去模仿他的穿衣、饮食、作息时间和生活习惯等各个方面,甚至模仿他说话的口气,上厕所的频率。我们可以模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即便如此,再去抽一次彩票,我估计中的概率还是不会提高的。
我一直很理解苏穆棠,他并不是小人得志,因为当上CEO就想显摆一下,就想颐指气使,就想大发淫威。这个阶段的他是因为内心滋长的怀疑和恐惧深深侵蚀了灵魂。焦虑的心情将他的情绪推到爆发的临界点,所以一点就爆。他不仅是对员工发脾气,他也是在对自己发火。
CEO都是很有压力的。
拿到投资的表面风光,冷暖自知。表面看上去活蹦乱跳,玩得很high,其实是脚下踩着烧红的木炭,停不下来。
弗朗西斯仔细研究了我的演讲视频,提出一些让我受益匪浅的建议(而且免费):
1.你太紧张了,你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从行为心理学角度来讲,这是一种防御性的姿势,说明你内心在恐惧。
2.你台词不熟,这是你紧张的一个主要原因,你担心中间忘词所以你会很紧张。而且你频频回头看PPT,这样所有观众也会发现你在紧张,你在想词。我们演讲时最容易改进的一个过程就是这里,你看到的那些从容的演讲者,其实在台下可能已经背了一百遍了。所以台词一定要背得滚瓜烂熟。从中间任何一句开始都可以无缝接下去。
3.台词背熟了,你才有可能进一步改进台风。你可以对着镜子练,手可以插兜,不要交叉放在胸前。身体不要晃,不要学乔布斯溜达来溜达去。不动如山,可以显得很自信。
4.可以安排三个托,坐在台下最后一排左中右,什么都不干,就是对你微笑,叫好。你的目光就循环落在他们身上,和他们对视,获取能量。
每天网上那么多演讲,宣传起来都叫干货分享,其实现实世界哪有那么多闲人整体没事就分享干货,大家还是有底层的商业诉求,究其根本,核心都是为了做广告。
后来看《罗辑思维》的演讲,罗振宇每讲一个概念,我就不由自主地联想,这个概念和“得到”的商业化有没有关联,体会它的广告点在哪里。然后每每有所得,都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我自己为了推广达普数据,准备了很多干货,这些干货大部分其实都是夹私的广告。
举个例子,我会说:“公司业务不应该将平台完全依赖于微信,依赖微信公共账号和之后的小程序,因为微信是不可靠的。”
“首先,微信封了你怎么办?大家有没有看到Uber,Uber什么都没有违反,微信说封杀就封杀,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所以,如果你的用户完全依靠微信传播而发展起来的话,当你壮大了,你只有两条路,投靠腾讯或者被腾讯封杀。”
“所以正确的出路是利用微信传播来吸引用户,当用户到来后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拉回原生APP中,只有APP中的用户才是自己的用户。”
这样说,当然是因为达普数据就是帮助APP提升用户体验,所以我希望创业公司都去做APP,这样他们才会使用我们的服务。
刚才这种话表面上说起来冠冕堂皇,其实我心里明白,微信一共也就封过这么一两个。每年上万个创业公司,这种概率比你去纳斯达克上市或者买彩票中500万的概率还低,完全没必要杞人忧天。
第二是因为现在有一个趋势,很多长尾的交易都在微信里直接完成闭环,长尾APP的活路越来越窄。但是我需要达普数据成为一个可以支撑一定估值的公司,那我就需要这个市场非常分散,每天都有新的Hero APP冒出来。如果整个APP市场死水一潭,用户手机里总是那么几个头部APP,他们就不需要我了,我也就没什么用了。所以,我会拼命鼓励创业公司把重心放在APP上,玩命搞APP而不是去做微信公众号。
“我担心我们产品没有太大进展的话,找钱不容易。”
“No worry(别担心),我们这么多清华北大的人,清华北大一年毕业就那么几个,我们搞了这么多进来,就凭这帮人,什么都不用做,也能拿到钱。前两天刚见了徐小平,他就问我一句话,现在多少人了。会做公司的,其他方面都不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人。”
有一天,员工在一起吃蛋糕,庆祝一个小伙伴的生日。苏穆棠和我坐在一起,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直拖着不打钱,如果再有一个月还没有Close,我们就要关门了。”
当时外面的伙伴们正在嬉戏打闹,一片快乐祥和。屋里的苏穆棠一片低沉。我抬眼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感觉世界无比撕裂。
A轮融资启动的时候,我们讲的还是搜索的故事,不过还是只停留在讲故事的阶段,相当于一年半时间,没有做出真正的搜索,但是做了不少周边产品。给人的感觉像是在下一盘大棋。
苏穆棠给VC按顺序讲了这一堆产品以后,对方没有不晕掉的。结果当然是微笑着表示继续保持联系。当时和我们走得很近的一位MBA觉得这么个讲法肯定有问题,于是编了个故事出来。这个故事串联起了差不多所有我们在做的项目,让所有子项目显得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天衣无缝。我们听完后直拍大腿:“就是它!就是它,原来我们想做的是这个!”
“不是,岳风加入我们带来的是估值的增加,这样算下来,你实际的身家是增加的。岳风如果不来,我们A轮是5个million,出让20点股份,估值是25个million post。你5个点股份,算下来身家是1.25个million。岳风来了,我们A轮变成5个million,出让15个点股份,估值是33个million post,你4个点,算下来身家1.32个million。当然是赚了。”
苏穆棠这样总结自己这一年的创业:“这一年,什么都没有做,搭起一个架子,把岳风老师请进来,that is(那就是)我做的唯一正确的事情!The only right thin(唯一正确的事)!”
由此可见苏穆棠对岳风老师的看重。
我问:“那我们一年多每天起早贪黑,紧赶慢赶做的那些项目,输入法、爬虫、达普数据是为了什么?”
苏穆棠回了我一个凌厉而肃杀的眼神:“我只是为了锻炼队伍,It's just for practice(仅仅是为了锻炼)。”
这句话对我触动很大,当时直接被震撼到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我想我可能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消化这句话的含意。感觉就像当我们雄心万丈地去征服世界的时候,在拼杀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忽然被导演告知,你们只是用来暖场的,可以去死了,主角就要登场了。
不过后来又觉得,苏穆棠这么说,只是为我们的一系列失败决策找一个借口。然而,这个借口的效果未免太差,还不如直接承认“我错了”比较好。因为大家很容易接受和理解失败,人孰无过,但是很难接受在一个局里被愚弄,因为一旦接受,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傻。而做局的人还一本正经地说,本来就是这样,这你都没有看出来,是不是傻。这样会让人更难接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岳风看我们这些学渣渣估计就像是在看刍狗一样。所以他可以雷厉风行地做任何决定,我们的想法和感受对他来说并没有意义和任何卵用。如果像我这样的渣渣还经常对每个决定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刷刷存在感,那就更不招人待见了,因为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渣渣应有的态度!
谈判的时候告诉对方,我后面还有一个“没有露面的人”,他是最终的决策者。虽然他给了我足够大的谈判权力,但如果谈判条件超出了我的权限,我还是需要向他请示。受限的谈判权力,才会有真正的力量,比全权谈判者,更处于有利的状态。
——权力有限策略
研究院觉得我们一起造一把大宝剑吧,我已经做完了最重要的部分,剩下的零碎不值得做,你们这些做工程的渣渣做完就行了。
我们这些做工程的会觉得,一起造大宝剑,你做了一个剑穗给我,剩下的由我来,荣誉和利益你来拿,锅我来背。然后两边就暗斗起来,最后结果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真是一不科学,二不合理。
有一次达普数据开会的时候,本来他已经很久不参加这种会了,这次忽然插进来坐下,然后问了一个和我们会议主题完全无关的问题:
“你们觉得达普数据应不应该继续做下去,能分拆出去单独做成一个business(项目)吗?
”这个问题虽然让所有人瞬间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老板坐在这里,怎么能显示自己对公司所做事业没有信心呢?于是大家纷纷表示没问题,相当看好公司的发展方向。第一次听到分拆时候,大家的内心感受是诡异的,不明白苏穆棠的用意是什么。后来问了几个人,纷纷表示:
“分拆是什么鬼。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下,老大苏穆棠发问,而第一个人做了肯定的答复,剩下的人就纷纷选择从众,纷纷跟进表示分拆也可以做成一家好公司!”
...
很久以后我反思:如果老板确实想知道员工心里对公司的战略看法是什么,应该换一种方式提问。比如说,让大家自己去想一想“达普数据最有可能的死法是什么”。然后再一对一开诚布公地和每个人探讨一下,一定能聊出一些东西。
当时我也没细问股份是Pre(融资前)还是Post(融资后),苏穆棠后来说他的意思是这一轮Post占30%。Pre和Post其实差别巨大。到VC问我细节的时候我才知道这里的门道,然后回来和苏穆棠商量,他不愿意改。
我跟苏穆棠说:“现在这个团队人也不少了,各个职能也都有专人了,我先去找找VC看看吧,剩下的人先留着别动了。”
“要拉就一次拉干净吧,别拖了。”
“不行啊,我哪有你那么能拉啊?一次拉太多我会很难受的,等我缓缓。”
第二天,苏穆棠一脸幽怨地把我叫过去:“你必须在this week(这周)把所有人都拉一遍,你已经开始拉了,如果暂时stop(停下),剩下的人会认为他们不够重要,你need to(需要)迅速地找每个人谈,你别的什么都别干,赶紧一个一个拉吧。”
昨天晚上,研究院秘密召开紧急会议。有20多位“责任经理”参加,我才清楚了整个裁员过程。3月6日启动计划,7日讨论名单,8日提交名单,9~10日HR审核,并办理手续,11日面谈。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今天就是面谈日。在B座一层的两个小会议室。进去的人,领导首先肯定他过去的成绩,然后解释战略裁员的意思,然后告知支付的补偿金数额,然后递上所有已经办好的材料,然后让他在解除劳动关系合同上签字。平均每个人20分钟。被裁的员工事先都完全不知情。在面谈之前,他们的一切手续公司都已经办完,等他们被叫到会议室的同时,邮箱、人力地图、IC卡全部被注销,当他们知道消息以后,两个小时之内必须离开公司。所有这一切,都是在高度保密的过程中进行。
——《公司不是家》
苏穆棠得意地教育我说:“你要知道每个人要的是什么,有些人要的是money,有些人要的是reputation(名声),有些人要的是learning opportunity(学习机会)。你必须知道他想要什么,才能拉得动他。”
对于郦诗来说,当时自己需要去参加硕士毕业,但是为了公司当时的实际情况,她选择延迟毕业一年。成熟或者世故一点的做法应该是趁机提出自己的条件,不管工资还是股份,总之要及时匹配自己的损失。
之前不知道一轮融资周期需要一个月。第一周接触投资经理,投资经理们说好的,我听懂了,我回去上会吧,一般会是下周一上会。上完会后说我们会上一致看好,这样,你们下周某天过来和合伙人聊一下。于是,半个月过去了。约的是下周,那么见完合伙人,三周过去了。合伙人说,我有兴趣,但是我需要和其他几个合伙人商量一下,下周给你答复。等到下周说:“我们有两个重要的lp(合伙人)在美国出差或者我们需要再观望一些时间看一下数据或者我们很看好这个项目但是……”的时候,一个月已经到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使看团队,A轮看产品,B轮看数据
“这样,我从岳风那里又帮你拼命争取了一下。如果你实在不行,我个人觉得in the end我都会给你一笔补偿,after all,你也算是公司元老了,而且一直没有拿salary。岳风那里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你争取,作为公司的CEO,我肯定是感谢你对公司从一开始到发展壮大的这段期间所做出的贡献。这笔钱大概有30万。你离开后应该可以支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了。”
这一刻,我其实有点感动。这个数字几乎接近这次融资额的百分之一了。自从我答应分拆,苏穆棠和我握了手以后就像是变了一张脸,每天横眉竖眼锱铢必较。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帮我争取到了一笔遣散费。这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那朝夕相处,共同加班打拼,互相鼓励支持的岁月。
现在回想,当时我表现出很感激的样子不是一个成熟的做法,毕竟轻鼎智能刚拿到投资的时候,苏穆棠劝我降股份时给我算账:“You know,你赚大了,按照这一轮的估值,即使降了股份,你的身家已经almost 800万美金了……”所以,理性的做法应该是不动声色地问:“这个数字是根据什么算出来的?我觉得应该这样算……”然后扔出去一个很高的数字开始撕逼。
利益是勇敢的人争取出来的,而不是靠可怜施舍出来的。有拼命争取的过程对双方都是好事,因为如果没有任何迟疑,对方也会狐疑是不是这个数字自己亏了进而开始自我否定,这样就难保过两天对方再想出新的理由和算法推翻自己上次的承诺。
每一次谈判,都需要保持敏锐的嗅觉。要迅速洞悉什么是对方心底深处真正想要的,什么是可以争取的。任何妥协都是需要有其他利益来交换的,否则你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对方会觉得是不是自己主角光环附身,汤姆苏附体,那就索性再前进三步试试。
苏穆棠帮完忙后直言不讳地说:“我觉得你很有可能拿不到投资,你没有激情。有些东西VC是不会和你说的,你必须自己意识到。你Present的时候好像你自己都不完全believe,这样VC凭什么会投钱。你看我Present时的状态,你没有那种气势,VC怎么能信你?VC其实什么都不懂。他问什么你都犹豫半天,你一犹豫就完蛋了,你要坚决地说这个不是problem,即使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解决,但是也肯定不是什么problem。VC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是不是problem,他就是看一下你的态度,你的反应。你根本不需要去想怎么去回答,你就坚定地告诉他这个不是个problem就好了。这种东西VC他不会告诉你,不管你自己到底信还是不信,你都需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坚信。”
在我看来,To C的产品才有价值,你看美图秀秀有几亿的C端活跃用户,这些真实的活跃用户才是价值所在。To B的都是生意,你得一笔一笔赚钱,很难有爆发式的突破。
到第二天中午,所有人几乎都走了,我也收拾包准备走。
苏穆棠看到我之后走了过来,我以为他过来告别,结果他过来居然问:“What's in your bag?怎么这么多东西。”
我立刻觉得有点懵逼,说:“是啊,装着衣服啊什么的。”
“你带这么多衣服啊?我看看?”
我把拉链拉开,说:“是啊,我这边座位在空调底下,专门带了几件厚衣服。”
苏穆棠仔细看完,哈哈一笑,显得非常爽朗。
后来想起来,觉得自己反应又慢了,当时没意识到,苏穆棠估计是怕我偷他东西。当时没这么想主要是因为我觉得那个包不算太大,装显示器或者桌子凳子也装不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拿呢?我想有可能是怕我装走很多零食和可乐。比较令人伤心的是,一起做伙伴这么久,为什么这点信任都没有?难道不知道我一点都不喜欢喝可乐吗?
不能拿你当时的上帝视角模式和我炫耀智商优越感和思维方式全面感。这样不人性不道德。
比如我犹记得那是我到轻鼎智能上班的第一周的周三,在一个不太相干的会议上,苏穆棠忽然问道“What do you think,我们应该按照打造一款独立产品的方向,去为达普数据付出努力吗?”
当时参会成员都恰好有或多或少的人力扑在达普数据上。苏穆棠很自然地以“枪泥的意思很清楚,就不用说了”一句话跳过了枪泥,接着就问我怎么看。
我心想“我才来第三天啊,理解很可能非常不全面啊!”可是,新老板与新同事当前,阵势不能输啊,对不对。
于是我只好强行稳了稳思路,说:“虽然达普数据是作为轻鼎智能战略链条上的一环而存在,但既然它作为一款产品,就该好好做;同时,我们整体的战略链还是有点长,但如果把链条解耦,不管将来搜索的路是不是走得通,达普数据能够良好发展,对公司整体发展也是一种保险的选择。”
接着,虽然也有个别同学表示“达普数据做起来没什么难度又有点琐碎,不如我们去做点更有意思的事”,我的观点还是得到了大部分与会同事的支持。苏穆棠当场表示“好,既然大家都think so,我们就把它作为独立产品好好做,加油吧。”
我清楚记得,当时刚入职不久的我,还因为自己的观点受到肯定和支持而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以至于“咦,为什么枪泥的表情略不自然”的念头只在我脑海中转了一下,就飞走了。
四个月后,达普数据处在绝望边缘。
病急乱投医的我也找了一位投资人朋友来达普数据聊一聊。聊到股权结构和拆分始末,朋友问“做出拆分的决定时,苏穆棠没有提前跟大家商量过吗?”
我当场愣住。
电光火石间,我才忽然意识到,那场会议上突然出现的讨论到底意味着什么,意识到,自己在信息极度不对称的情况下进行的想当然的发言多么的鲁莽而愚蠢。
命运早已写好他的伏笔,而当时的我们一无所知。更确切点说,是当时的我,一无所知。
如果我要花费大量精力跟苏穆棠斗智斗勇,从每一场谈话中抽丝剥茧地找出谈话的真正重点,从每一个他的举动中仔细辨认他行动背后的真正意图,那我还哪有功夫儿把上边的所有事儿做好呢
走出舒适区域跟苏穆棠斗智斗勇一番,真的不可以吗?但这样有什么建设性价值吗?世界会变得更美好吗?用户和客户获得了价值的提升吗?达普数据会发展得更快吗?团队里的小伙伴们会成长得更稳吗?不会。再赤裸点看,达普数据的收入会增加吗?用户质量会提高吗?估值会翻倍吗?投资人和合作伙伴会更感兴趣吗?小伙伴们的物质生活水准会进步吗?我自己做人做事的能力会增强吗?也不会。
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人心里的那口气如果散掉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最本能寻求的,不再是想尽一切办法撑下去,而是,一个解脱。
每个人都会有类似的体验,当你经历了一些事情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是内心却波澜壮阔,久久不能释怀。
这个时候,把它写出来!
作者:码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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